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须醉倒。

【李泽言】山海旧事·招摇山2

02

她来这里半月也知晓了些事。比如李泽言最得力最亲近的手下,也就是那玉石精,名叫魏谦。这名是李泽言取的,玉石精也颇为喜欢。

再比如,那日成亲的夫妻其实是魏谦舅母的堂侄女和他表姑的外甥。大家有模有样地恭喜道“亲上加亲”,可在她看来太过乱套,也就没太客套。

也有她不知道的事。
她不知道自己已闯入山神之界,不知李泽言一众的真实身份,真的信了他所说的“落魄贵公子隐居山林,偷得浮生半日闲”。

为了向她隐瞒身份,李泽言勒令山上小妖称自己少爷。他一向喜静不喜闹,不多久就让打杂的小妖们变回原形,对她道那对夫妇出去游历了,小厮丫鬟们随行。之后日日在金桂下倚榻读书,或是凭栏吹箫。

她和魏谦混得熟了,就又知道了些东西。魏谦告诉她,李泽言心里一直装着什么事,他们也不大清楚,还希望悠然为他排解排解。

她寻思着自己此番逃婚,若不是他收留自己,她可能就无处可去饿死路边,要么就被抓回去强行和那纨绔子弟成亲。动身去找李泽言,见他一身月白华服,在高台上对月吹箫,便驻足没去打扰。

箫声自己停了:“找我有事?”

他的背影有点萧索,她心中忽然泛起不忍:“箫声何戚戚?”

男子转过身,山风带起他的墨发和袖袍,冠上白玉融了月色光华润泽,逆着月光脸上神色隐于暗夜:“姑娘有何见教?”

她摇头,走至他身边:“看样子,你心情不好?”

他沉默,似乎沉默是他的常态。直觉告诉她,所处的山、眼前的人,并没那么简单。但她并不害怕,在这个地方有种回家的熟悉亲切。

只是疑惑,因她从前从未来过招摇山。

“魏谦让你来的吧。”他淡淡睨着她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
被戳穿了十足尴尬,她硬着头皮点头。

他突然笑了,和身后月光一样清淡,出言却是警告:“不要多管闲事。”

他并不想与她交谈此事,因他自己都不清楚,自己心中记挂的到底是何。鹊山山系的众山君都隶属鹊山公,他曾去问,鹊山公只淡笑道:“时机成熟,便可拨云见日。”

他已雾里看花百余载,时似等待心切切,时似看淡已无心。云翻复涌至今日,见到她,只觉勾住心肠的感觉深了些,那花离自己近了些,可就是散不去浓雾。

他忽然不想见到她,却没赶走她,只给她派各种可做可不做的杂活,使之不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他病了,她说瞧着症状像是染了风寒,要下山请郎中。魏谦在一旁冷汗直冒,山君竟然得了人类之疾?匪夷所思,匪夷所思。

他心中腹诽,一般人哪里进的来他的居处。哑着喉咙说不用她亲自去,让魏谦去镇上买药便是。

她应了:“也好,那我留下来照顾你。”

他无力反对,陷入昏睡,却梦见沙场,尘烟,还有一看不清面容的女子。耳边环绕的声音好生像鹊山公之老声:“你本就为人,得人疾有何怪哉?她本就为汝妻,照顾你又何妨哉?”

他惊醒,额上全是汗,窗外东方既白。

魏谦买来药,她便安心安意地照顾他。帮他擦汗,帮他熬药,平日给他递水,下雨给他关窗,时不时给他炖汤。三来两去,他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,她自诩是她的功劳,他不置可否。

他也不再推开她,只是时不时就看看她。本想看她到底哪点符合自己的择妻标准,却见了她不少滑稽相。

最让他可气又好笑的一次,是她爬到屋顶折花,踩到青苔摔下来正被他接住。

他看到她手里的花枝敛眉责问为何乱折枝,她从高处下坠吓得发抖,说话都带着颤音:“我、我……我看你做桂花糕用的是陈桂,就想给你折点新鲜的……”

他叹气:“你认错了,这屋上的不是桂花,只是花形和香味同桂花相像罢了。”

看她在自己怀里一脸委屈巴巴,这日只好多做了几个桂花糕安慰她。

魏谦曾问他为何总看悠然,李泽言没说梦中所闻,只道觉得她有些不一样,细看或有可琢磨之处。

罢了还补上一句:“‘悠然’太过亲昵,此后你叫她言姑娘。”

魏谦连连称是。此后,山中便只有李泽言一人唤她“悠然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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