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须醉倒。

【李泽言】山海旧事(三)·青丘山06


06
“王爷李泽言和女子相识,想必不久,就会相认了。只最后,还是牵出了旧时画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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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事过了,她觉得他对自己和之前有点不同,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,但总有这种感觉。悦悦跑来对她道:“恭喜你呀悠然,捕获了李泽言的芳心!”

她未多言。

没过多久李泽言就带来了新东西。

“桂舟兰棹?”她喃喃,英水上浮着的东西已经让你看呆了。
他朗声道:“桂树为君船,青丝为君笮,木兰为君棹,黄金错其间③。”

他带她泛舟英水,再转翼泽。映日晴空下她仍是一身雪青,坐在船边伸手拨水。蓝玉的耳坠微晃,在阳光下闪耀。

她在船上搭了架子画画,不知何时他坐在她身侧,手把手教她画画道:“这里要淡墨晕染,不能勾线。”

被她温热的手掌包裹,她有些心猿意马,也忘了欣赏水上美景。他也是。

她已满足了,这就是她此生所求的安宁。


但那些九尾兽听说山中来了美男子,又开始不安分。

她当着他的面和它们打了一架,悦悦也为她叫来了帮手。他亦出手,在远处射箭射中了不少。最后两人都挂了彩,回屋上药。他先给她的手臂上药,却声音低沉地问:“什么叫做‘上一个李泽言’?”

她一滞。想必是刚刚那些九尾兽的叫嚣的“上个李泽言本就会成为我们的口中之食”,他全听见了。

她也不想隐瞒,就全数告诉了他。他就是李泽言,她为什么要隐瞒?

他听完所有,目光凝重。低声问道:“所以,你是特意接近我的?”
她点头:“你可以拒绝我,你也有你这一世的人生。”

李泽言没有回话,也没有离开。只是她不再找他教画画,他也没派人去寻她。没人知道李泽言在想什么,包括魏谦。

悦悦来问她:“怎么回事?他知道这些过往,拒不接受?”

她摇头,一言不发,看得悦悦干着急。她只当他不接受自己现在人非人妖非妖的身份,而这一点又无从改变,她便不去见他,不去惹他心烦。

悦悦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便去问他:“李泽言,你什么意思,为什么要这样对悠然?”

他在小屋前搭了画架,落笔有力。看也未看她道:“你是擅自来为她鸣不平的吧。”
他心如明镜,悦悦语气弱了几分:“那又如何?”

“她说的故事,我未全信。”悦悦又要说什么,他已接着道,“但我愿和她重新开始,不为前世,只为今生。我活在现下,便只考虑现下的事。她若想要再续前缘恐怕不大可能,但若此生携手同行……请你转告她,明日日出时分,青丘山崖一见。”

悦悦走了,他把画笔拍在桌案上,喘息。这些天他心神不宁,什么也没画出来。每每想去见她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要如何对等了百年的她开口,自己忘却前事也不恋前尘过往?可到时候了,他应该告诉她,不为伤她,而是给彼此一个答案,由此解脱——或相濡以沫,或同山但相忘。

她微微苦笑,对悦悦道:“我只能报以理解。毕竟记得所有的人是我,也只有我。”

悦悦问:“那你明日要去赴约吗?”
“去,当然要去。”

她去了,可她没见到他。

被其他九尾兽推下山崖的时候,她有些悲哀地想,这个李泽言是假的,他不爱她,只是被自己和画师李公子的故事撼动了而已。可她也不该这么心急,这么早来这儿。至少见他一面,做个告别。曾经她被九尾兽叼走时,只来得及把画轴扔给他。

他们之间,始终缺了点什么。毕竟,连告别都未有。
可是为她作画的李泽言,又在哪儿呢。

六王爷自青丘山回到京城,刚入城门就听闻一桩怪事,城郊墓园有一无碑墓昨夜炸开了。周围百姓惊惧不已,李泽言本因她坠崖一事浑浑噩噩,此事反倒激了他,只觉其中定有古怪,命人开馆。

棺中只有一具枯骨和一轴画卷。展开画卷,随李泽言上山的随从都吓得魂飞魄散,魏谦瞪大眼睛一声不敢出。唯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画上的紫衣女子和“李泽言赠”四字,眼神迷蒙如醉,怔怔落下泪来。

他把画带在身边,夜里放于枕边。看着那“李泽言赠”四字细细摩挲,忽觉手感不对,反复翻查,竟看到这绢细分了两层,中有夹物。费了好些功夫取出,乃一张陈年薄纸,略脆。

小心打开,是笔力遒劲的小字:“汝有画缘,今生与汝因画结缘。愿以来生相诺,赠汝桂树船、青丝笮、木兰棹,中有黄金错。”他手开始发抖,又看到后一行,似是之后补上去的,“且为王孙贵胄,不为权逼。”

他想起来她说,她因被荐入宫为妃,他无可奈何,曾酩酊大醉。
“王孙贵胄,不为权逼。”他喃喃自语,将那薄纸喂了火烛。

他前生所愿,今生已全部兑现。莫问他夫复何求,只因求无夫妇。

六王爷李泽言临终前,亦要此画作陪葬。下葬那日风雨大作,那画轴被风卷走,不知落去了何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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④出自乐府《上陵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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