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须醉倒。

【许墨】海内西经·昆仑篇·终 02

附:恋与产出目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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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她脸上泪痕交错,面如死灰地回到南渊。自她醒来,根本无暇去想自己被投南渊转世成人意味着什么,仍以为那儿是众神避之的可怖之地。

他要沉睡了。比起从前的千百年,人间这短短十几年实在是弹指挥间。她要怎么用这点记忆填满日后无尽的时间?想着这一点,她便闭眼向崖下倾身,却被开明兽一口衔住衣服。

她泪眼婆娑的回头,看到开明兽冲自己摇头,心里那根线啪的一声断裂。忽然扑向它,继续哭着,语无伦次道:“怎么办,他就要沉睡了,怎么办啊。我不要他睡,不要……”

开明兽向一个方向努嘴,示意她前去,阿凤阿凰主动陪她一起。


南渊的秘密自许墨被灵兽从人间带回时就已暴露。这世上若除了许墨与开明兽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,那个人一定是危。或许,危可以帮到她。

危自被拘禁疏属山,就一直天上地下地搜集各路消息,只为找到时机减轻他每日所受的刑罚。昆仑大战时,他派去探查的灵兽告诉他,公子墨在坠下南渊时服了后稷公子所赠的不死药。

众神皆以为许墨牺牲,便只悼念他。只有危觉得此事或有转机,派灵兽四方去寻,总算在千百年后于人间寻到许墨。

天机不轻漏,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男婴许墨送交给万古不开口的开明兽。而危因寻回大战功臣,使其不至于流落人间,确实刑罚有减。


她按开明兽所指的方向一路往前,见到一个被捆在树上的人。他须发皆长,很久没有打理,闭着眼似在小憩。

她正想着要如何同他打招呼,他却忽然睁眼,看向她道:“吾乃罪臣危。”

“我是……”

没让她做足介绍,他开门见山:“想问我如何救助天神公子墨?”

她点头,并道:“看来你消息灵通。”

他大笑:“这是当然。”


“天神公子墨曾坠南渊,后来被我派灵物从人间寻回。

“天罚是劫。而于天神、灵物而言,去人间经历一遭,也是劫。”

危自有考量。她历劫可得升,自己助了她,这周围灵兽见了便更有愿与自己交好、为自己所用的了。他可不会做亏本买卖。

他只说了这两句,但已足够。


南渊连着人界。许墨历劫,而自己作为灵物再去人间历劫,便可分担他的劫数。

她回到西高台,已经拿定了注意。站在琅玕树下,看到树干上他当年往战前,拾笔落墨的心愿——世世悠然。伸手抚上那从未褪色的墨字,喃喃道:“你为我起的名字,很好听。”

她靠着树回想着这些年在人间与他的点滴过往,或因来日可期,她想到的都是些甜蜜愉快的记忆,或是他捉弄自己,或是二人亲密时刻。再睁眼时,东方既白。

她拜谢开明兽道:“我已知免他沉睡之法,便是去历劫,分担他的劫数。此投南渊是心有所愿,并非不明不白。”

开明兽点点头,便看她笑着挥了挥手,纵身一跃。


许墨在结界里躺了许久,却发现自己还未沉睡,便觉出不对。开了结界急急赶至西高台,只见一地狼藉。

阿凤阿凰说,她为了给他分担劫数,下凡历劫去了。一跳南渊,琅玕树的果子就又落了一地。

“什么叫‘又’?”

“当年公子你大战中坠入南渊,这果子也落了一地。”

他怔了半晌,说,那便等她。虽不知在南渊里要过多久才能在人世出生,他也一定会等她。


他常去雁门,看大雁的出入,数着岁岁年年。

他想起后稷,想起曾经在这西高台的一切,想起那时后稷曾在浮云万里间开怀大笑。他对这位老友,很是想念。

倏而忆起多年前,他与后稷在树下饮酒。他举杯祝阿稷,造福万民。

后稷回敬:“那我便祝阿墨,能在此树下,等得所爱所愿。”

他曾自问,所爱为何,所愿为何,如今皆有了答案——所爱唯她一人,所愿即她归来。他的心已被填满,再不落寞。唯一遗憾便是,后稷已不在。若他还在,他们必定还会把酒言欢。

阿稷,我给你的祝福已实现,那么你给我的——我相信。


他换下从前的浅青衣物,因配着淡紫香囊不太合色。换了新衣给小南看,它用目光表示这身还不错。

绛紫的细发带半束发,发带尾部坠有小青玉石,垂在披散的发间。黛色外袍上印着风月暗纹,腰带紧束,腰上挂了燕子玉牌,还有她亲手做的小香囊。她回来看到他这身衣着,应会眼前一亮。

她回来时,琅玕树发芽生叶,结出珠玉,流泻灵气汇作人形。旁物皆拜:“参见天神公子墨,参见琅玕神姬。”

是了,她历劫得升,已不是琅玕果,而是神姬。但互相凝望的两人,无一在意这些虚名。

许墨望着她,怔怔走向她。走至身前停步,想伸出手轻抚她的脸,确认她是真实地存在于眼前,却又忽然收回手,生怕是虚幻光影,一触就碎。

她没有哭,没有哽咽,而是向他露出了一如当年他在东胡学宫里看到的,她在灼灼桃花下盛放的明丽笑颜。她握住他的手,让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,侧头看着他道:“许墨,我回来了。”

她回来了。没什么比这四个字更动听了。

他紧紧握住她的手,俯身深吻她。

不需要再多言语。她的笑靥、她的明眸、她的气息,是他的都是他的,只要他不放手,就再不会溜走。他们会有一个像他多一点、不像她那么傻的孩子,会十指相扣,不再松开。

他一点一点深入地吻她,品尝她的气息。小南转过身去努力忍住自己围观的欲望,阿凤阿凰则瞪大了眼睛,其他的小灵兽们皆惊叹:“哇——”


满树珠玉放出光华,陆离光转。一片静好中,他对她道:“悠然,做我的妻子。”

她这才忽然湿了眼,深深点头,想起什么,对他道:“我还欠你一个回答。”

“什么回答?”

“那晚你问我,我们的孩子会像谁多一点。我没睡沉,其实听到了。”

他愣住——她听到了?不,重点不是这个。这么久了,久到雁门山燕子的来去他都数忘了,她竟然还记得?

她搂住他脖子,贴着他的侧脸,在他耳边轻声细语:“不用像谁多一点。我希望我们生一个女儿,眉眼像你,耳鼻像我,聪慧如你,开朗似我。我们一起为她取名,将她养育,看她长大。再在白云深处建一个庭院,在那儿长住。”她在他侧脸亲了一下,“你觉得,好不好?”

“很好。这样,很好。”他闭眼,紧紧抱住她,比从前哪次拥抱都要用力。

她又在他另一侧颊边烙下一吻,笑嘻嘻:“两边都是我的。”

他握住她捧着自己脸的手:“没错,都是你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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